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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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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9 章

紀雲蘅跑了。

活了近二十年, 紀雲蘅總是從別人的口中聽說那些男歡女愛,卻對情愛之事知之甚少,這是頭一回被人抱在懷裏親。

她感覺自己整個腦袋都燒起來, 心臟跳得像是壞了一樣, 瘋狂撞擊著胸腔。嘴唇也火辣辣的,唇舌都還殘留著方才被欺負的觸感,久久不散。

紀雲蘅起身的時候手腳都在發軟,但她實在不敢停留, 也說不出什麽抨擊許君赫的話, 轉頭就跑了。

她還怕許君赫追出來,一股腦地沖出了行宮,喊著門口的侍衛給她牽來馬車。

一直到回家情緒都沒能平覆, 心裏慌慌的,感覺自己像是做了錯事。

蘇漪見她歸家晚, 過來問了兩句, 她都沒敢出去見人, 躲在被窩裏把自己圍起來,佯裝困了想睡覺。

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 她總覺得嘴唇像是被人叼著,含在齒間輕輕摩挲, 這種殘留的觸感讓她輾轉難眠,失眠到天亮。

其後的幾日, 紀雲蘅都不太著家,一大早就跑出去, 到了晚上才會回來。

許君赫上門找了幾次, 直到第四次詢問紀雲蘅的去向,從六菊嘴裏得出個不知的答案後, 他才意識到紀雲蘅在躲他。

許君赫當場黑了臉,攥著拳頭在她寢屋坐下來,說要等她回來。

這麽一等就等了三個時辰,天都黑透了,也沒見紀雲蘅回來。

他大怒,臨走踢翻了小狗的狗盆,氣哼哼地離去。

紀雲蘅是得到了許君赫在小院裏等著的消息,嚇得不敢回去了,在漣漪樓睡了一晚。

連著好幾日她都在漣漪樓,不怎麽敢回家,直到許君赫似乎又忙碌起來,不再來小院找她,她才縮回了小院裏。

發現小狗換了新的飯盆,還鑲了金邊,她頗為驚訝地詢問六菊這狗盆怎麽換了。

六菊就如實回答:“太孫殿下這幾日來找大姑娘沒找到,每回走都要踢一下學學的飯盆,力氣可大著呢,一腳就給踢得稀巴爛,隔天再讓人送新的來,這已經是第四個了。”

紀雲蘅“啊”了一聲,臉上出現些許憂愁。

有點擔心日後再見面了,許君赫會把她也當做狗盆踢。

但紀雲蘅仔細一想,覺得自己也沒有做錯什麽,許君赫是沒有任何理由對她動手或是生氣的。

作為一個守法,守時,守信的大晏百姓,紀雲蘅覺得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了,許君赫才是那個應該被京城律法處罰的人。

紀雲蘅鬼鬼祟祟的躲藏行為持續了大半個月,一直到二月底才稍稍放松了些。

這日她在漣漪樓幫工,由於樓中上了新菜品,她寫了牌子拿出去掛在外面,擺在顯眼的地方好招攬客人。

將牌子放好之後,就看見一旁的樹下坐著零星幾個人。

漣漪樓這一片向來熱鬧,加上二月底天氣有些回暖,許多上了年紀的人在白日裏閑著,便會聚在樹下嘮嗑或是下棋。

紀雲蘅會下象棋,有時候看見路邊有人擺著棋盤玩,她會湊過去看一會兒。

眼下也沒別的事,她就走過去瞧,見棋盤上的棋已經所剩無幾,正廝殺得激烈。

旁邊幾個圍觀的老頭自然也不懂得什麽觀棋不語真君子,面對這樣膠著的戰局,也喊得很大聲。

紀雲蘅在邊上看了一會兒,也表達了自己的意見,“應該將炮翻過去,吃掉他的車。”

許是一種老頭的喊聲中,她這清脆悅耳的少女音顯得尤其明顯,坐在棋盤上的人擡頭看她,“可是這樣,我的炮也會被吃呀。”

紀雲蘅這才低頭瞧人,發現下棋的人不是往常面熟的老頭,反而是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男子。

他穿著紫色的衣袍,長發用木簪綰起,五官倒是清俊,只是臉色有些蒼白,沒有多少血色的唇讓他看起來十足病態,再加上微微佝僂的腰背,這樣的姿態經常出入醫館的紀雲蘅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患有頑疾。

他的口音聽起來不是泠州人,紀雲蘅稍稍後退了一步,沒有應聲。

那男子笑笑,還真按她說的做,挪動了炮將對方的車給吃掉,不過緊接著他也丟t失了炮棋,圍觀的老頭頓時發出唏噓聲,表示很不讚同他這一步棋。

男子又問紀雲蘅,“接下來走哪一步?”

紀雲蘅看了一眼棋盤,簡略地分析了一下,說:“可以將仕往前頂。”

男子照做,很快仕棋也被吃掉,又擡臉去看紀雲蘅。

紀雲蘅安慰道:“沒關系,你還有兩個兵棋。”

在紀雲蘅的建議下,原本還膠著的戰局果然很快就分出了勝負,以男子交出了自己的帥棋結束。

男子輸了棋卻沒有表現出什麽不高興,對身邊的老頭笑著說了句什麽,隨後起身,將位置讓出。

緊接著紀雲蘅就看見,那個總是冷漠著臉的遲羨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出來,將手上的貂裘氅衣披在了男子的身上。

紀雲蘅覺得他很像以前話本裏讀到的煞神,身上總是充斥著一股兇戾的氣息,雖然臉上沒有表情,卻無端讓人脊背發涼。

且聽聞那日是他殺了柳今言,因此紀雲蘅更加覺得他面相駭人。

她轉頭就要跑,就聽身後的男子喊道:“姑娘且留步。”

紀雲蘅裝作聽不見,腳步加快。

沒想到遲羨的動作更快,也不知是怎麽走的,兩三步就越到她的前頭,長臂一伸,將她的前路攔住。

紀雲蘅往後退了兩步,回頭戒備地看著男子。

男子面相溫潤,微笑道:“為答謝你方才指教在下走棋,在下想邀請姑娘一同用餐作為答謝,姑娘可願?”

“我吃過飯了。”紀雲蘅說:“況且我剛才只是隨口說說,算不上指教。”

男子撫了撫袖口,又道:“多虧了你,我才能這麽快將此局結束,否則我那脾氣乖張的侄兒來了瞧見我坐在門口與人下棋,約莫又要不高興,是該謝你的。”

紀雲蘅搖了搖頭,沒再應答,轉身就想繞過遲羨離開。

結果遲羨卻往旁走了一步再次攔住她,聲音很低地說:“紀姑娘,王爺有請。”

紀雲蘅詫異地睜圓眼睛。

王爺?這個看起來一副病懨懨模樣,坐在酒樓門口與人下棋的人竟是王爺?

還沒等她腦子轉過彎,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。

“皇叔,既然先到了何不進去坐著,作何在門口吹冷風?”

紀雲蘅脊背一僵,轉頭就看見許君赫不知何時走到了近處來,身邊還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。

他今日衣著相當素樸,一襲月白衣袍,長發只用發帶高高束起,像是映了河水顏色的白蓮,清新脫俗。

大半個月沒瞧見人了,許君赫乍然這樣出現在跟前,紀雲蘅只覺得這熙熙攘攘的街頭突然出現了一抹亮色,顯得十分獨特。

可巧的是,今日紀雲蘅穿的也是月白色的衣裙,顏色竟撞到一起去了。

他邊上站著的年輕人朝那病懨懨的男子行禮,“下官拜見王爺。”

那王爺道:“出門在外不必多禮,又不是在條條框框的京城。”說完咳嗽了兩聲,蒼白的臉色添了幾分紅。

許君赫見狀,便道:“先進去吧,皇叔還病著,再吃幾口冷風當心病情又重了。”

男子也應了,走了兩步又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,點了點紀雲蘅道:“方才這姑娘幫了本王一個小忙,本王想將她請去一同用膳,她沒答應。良學,你小子模樣俊,去幫本王勸勸她。”

許君赫那雙漂亮的眼眸一轉,視線就落在了紀雲蘅的身上。

沒有想象中的生氣與漠然,而是挑了一抹笑意在其中,饒有興趣地對王爺道:“那我就幫皇叔問問。”

王爺便擡步往漣漪樓走,攔在紀雲蘅面前的遲羨也跟著進去。隨後許君赫轉頭對身邊的人低聲說了句話,那年輕的男子就自以為隱蔽地朝紀雲蘅看了一眼,就領著荀言等人進去。

門口的人都走了之後,許君赫擡步走向紀雲蘅。

她側著身子偏過頭,沒有與許君赫對視,話都還沒開始說,脖子就紅了一半,顏色往耳朵上染。

許君赫站到她身邊,像是故意靠得那麽近,肩膀往她肩頭輕輕碰了一下,“怎麽回事,大半個月見不著人。”

紀雲蘅吭哧吭哧,說不出來話。

許君赫歪下頭看了眼她的表情,又說:“那晚上我喝多了,醒來忘了事,是不是我說了什麽話惹你不高興了?”

紀雲蘅聽到這話,才猛地將頭擡起來,驚愕地看著他,“你忘記啦?”

許君赫唇邊掛著笑,眉尾輕揚,“我還真做了讓你生氣的事?”

這麽一提,她就回想到了那日,耳朵一下子紅了徹底,趕忙矢口否認,“沒有,沒有生氣,哪有什麽事……”

眼神閃閃躲躲,一看就是說謊,但許君赫沒有挑破,輕哼一聲道:“沒生氣你躲我那麽久,找你好幾次都不見人影。”

紀雲蘅摳著手掌心,嘟囔著道:“我忙著呢,又不是只有你有正事。”

許君赫也沒有追問,話題一轉,“方才皇叔說你幫了他一個忙,是怎麽回事?”

紀雲蘅道:“我看他在這邊下棋,就隨便給了幾個意見。”

“哦——”許君赫問:“贏了嗎?”

紀雲蘅搖頭。

許君赫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,而後道:“進去吧,門口冷,等閑了我去找你玩兒。”

說完他便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走了,既沒有追究她這半個月的躲躲藏藏,也沒按照王爺的話邀請她去用膳,月白色的身影一晃,就踏進了漣漪樓中。

紀雲蘅盯著他的背影瞧,心裏怦怦跳得厲害,耳朵尖燒得通紅。

心中懊惱,原來良學將那日的事給忘記了,她還東躲西藏跑了大半個月不著家!

她舔了舔唇瓣,希望許君赫別想起那日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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